啟思教學通訊 ﹣2004年第1期

提起「文學」，你可能會覺得它很艱深、與現代生活無關、學生不感興趣。如果我告訴你，文學其實很可親、跟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、學生很喜歡讀它，你會感到訝異嗎？如果我再告訴你，喜歡文學的是一群小學生，他們愛讀古詩古文，你會否覺得難以置信？

一切從「種籽」開始
2001 年，教統局（前教育署）在《學會學習中國語文教育學習領域諮詢文件》中提出了一個基本理念：文學學習是語文學習的重要組成部分，透過文學學習，學生可以感受到語言文字的美感，提高對語文學習的興趣和能力，也可以培養審美情趣和審美能力。同一年，教統局邀請學校參與「種籽計劃」，率先試驗推行「在小學中國語文中加強文學學習元素」。
梨木樹天主教小學是其中一所種籽學校，校方在 2001 年 6 月開始策劃，同年 10 月起試教，至今已推行了兩年多。在老師的熱誠和學校的配合下，一顆一顆文學種籽開始播到學生的小心靈上。

齊來上一課《鄭人買履》
本刊記者心裏帶著一大串問題，來到學校觀看一節小四的中文課。我們坐在課室最後排，看見學生的桌子上空空如也，一張紙也沒有，大家都很輕鬆。只見課室前的投射熒幕打出今次要讀的篇章名稱 ── 鄭人買履。
上課了，中文科科主任劉敏霞老師先問學生有沒有購買衣服或鞋子的經驗，然後指出今次要讀的文章名為《鄭人買履》。這個「履」字對小四學生來說，實在陌生，怎處理好呢？劉老師先讓學生猜一猜它的意思。有人說是衣服，有人說是襪子，有人說是食物，也有人說是鞋子。最後由老師揭曉。
這時，劉老師把課文投射到熒幕上，並唸一遍給學生聽。文章唸完了，她先解釋第一句：「鄭人有欲買履者，先自度其足，而置之其坐。」她問學生「鄭人想買甚麼東西？」「鄭人想買鞋子，他如何做？」問題圍繞文章的第一句，學生在老師的提問中慢慢懂得第一句的意思。接著，劉老師問：「你猜鄭人能成功買鞋子嗎？」學生都很感興趣，於是齊來看一段「鄭人買履」動畫短片。小學生最愛看動畫，這樣有趣的短片自能吸引他們。

多媒體教材以實用為尚，絕不花巧。

一邊提問，一邊解釋
看過動畫，學生對這個成語故事有了初步認識，接下來重看課文。劉老師不斷向學生發問，這些 問題全都跟文中的難解字詞有關，旨在通過提問來解釋字詞。 例如：提問「買鞋子前，鄭人先做甚麼？」是要解釋「度」；提問「他放了甚麼在座位上而又忘了帶到市集去？」是要解釋「而置之其坐」的「之」。在這一問一答的過程，學生能初步了解這篇文言文。
文章讀懂了，全班便來一次朗讀。老師讀一句，學生也讀一句。全班讀過一次，劉老師請幾位學生獨自朗讀一次，並適時糾正他們的讀音和語調。

古文有多優美？讓我朗讀一遍給你聽吧！

古文今讀，古為今用
讀音、字義都掌握了，最重要是了解文章的寓意，吸取教訓。劉老師請學生分成小組，一起討論文章的寓意。大家熱烈討論，最後由組代表把同學的意見總結和匯報。別看他們年紀小，這篇二千多年前的文章都被他們「參透」了，知道做人要有自信，做事不可墨守成規、一成不變，遇到問題更要動腦筋，變通一下，想辦法解決。韓非也要為得到一群小知音而感到安慰吧。
最後，劉老師請幾位同學用自己的話把故事說一遍。這時，學生對鄭人買履的故事已十分熟悉了。
快下課了，劉老師派發工作紙給學生回家做。工作紙上有《鄭人買履》的全文，以及一篇漏了空格的譯文，讓學生填寫。另有一條解難問題：「媽媽吩咐你每次在晚上做功課時一定要亮燈，假如今天晚上當你做功課的時候突然停電，而媽媽又不在家，你會怎樣把功課完成呢？」學生正好吸取鄭人的教訓，動動腦筋，做個靈活變通的小朋友。

韓非寫這篇文章，想告訴我們甚麼呢？

踏出文學教學的第一步
觀看了輕鬆愉快的中文課後，梁潔河校長、鄒仲齡副校長、黃綺霞課程主任，以及剛上完課的劉老師跟我們分享寶貴的經驗，很值得有意推行文學教學的學校借鑑。
鄒副校先為我們講解，該校 採用滲透的方式，令文學學習和中文科相結合。 甚麼是滲透式呢？ 意思是透過課程調適，為現有課本的課文配上相關的文學教材。 例如課文敘述文天祥的生平，於是配上文天祥的《過零丁洋》；課文敘述重陽登高，於是配上王維的《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》。這方式的好處是：借助課文來加深學生對文學作品的認識和感受。
計劃推行的第一年，校方先選五位老師組成「文學專責小組」，負責策劃、發展及推動計劃。這五位老師肩負重任，須進行校本培訓，讓其他老師了解種籽計劃的內容、要求，並且要編訂教學進度，設計教學計劃，以及製作教材。學校也作出配合，減少這五位老師的教節，而課程發展處也常派員來提供意見，改善教學設計。
小組採用集體備課的方法，一起探索教學方向。當一切準備就緒，小組老師便進行試教。試教期間，其他老師只要有空，都可來觀課、提意見。當其他老師吸收了小組老師的經驗後，校方便把重責交回每級四位科任老師，負責設計、製作自己級別的教材，把推動文學教學的隊伍擴大。
初小的文學教材包括古詩文、成語故事、《三字經》、當代兒童文學作品等；而高小的則增加古文數量。至於教學形式則側重 活動及小組討論，務求引起學生的興趣，並培養他們思考能力和批判能力。 平均來說，每年級有六至八個文學教材。
在文學教材中，古詩文佔了相當的分量，但古代漢語跟現代漢語的分別實在很大，到底怎樣教呢？黃主任和劉老師說，教語文要著重句式、文章結構、寫作技巧等語文知識，但教文學則著重作品的內容，以及它和現代生活的關係，因此，學生只要掌握詩文的大略意思便可，無須逐字逐句細解。

左起：劉敏霞老師、梁潔河校長、鄒仲齡副校長

發揮協作精神，凡事也可能
縱使計劃周詳，按部就班，推行時仍會碰上困難。 一、選材時，老師認為很好的作品，學生不一定有共鳴。 例如《遊子吟》，老師覺得它感人，但學生不理解為何要縫衣服，也沒有離開父母遠行的經驗，因此感受不深。老師要留心學生的反應，不時改換教材； 二、老師普遍沒受過文學教學的訓練，教授古典詩文的經驗較淺。 幸好學校鼓勵集體備課，老師可以互相扶持，一起解決問題； 三、在備課初期，適用的教學參考資料不多，備課需時。 後來《積累與感興》出版了，總算幫老師一把。
雖然困難重重，但受訪老師都認為文學教學的效益很大。鄒副校指出， 文學教學令學生、老師和學校三方面都獲益。 學生方面，他們透過文學學習，增強了語文能力；透過相關的小組討論活動，提高了協作、溝通、解難等共通能力。加上古詩鏗鏘可讀，易誦易記，學生不用強迫，也會自行背誦喜愛的詩歌。更重要的是，他們愈來愈喜歡中文，更主動到圖書館借閱有關古詩文的書籍，養成自學精神。
老師方面，共同備課和互相觀課的教研文化，有助促進老師的交流。不少老師更為此到教院修讀文學教學課程，不斷提升專業水平。
學校方面，由於率先推行文學教學，老師經常到其他學校進行示範教學，交流經驗，收集意見，使學校的文學課程日趨完善。
訪問完結前，本刊記者請老師總結一下經驗。如你有意當一個文學農夫，令學生心田上的文學種籽發芽、成長，且聽他們的意見：

一、	從小步開始，不要太急進，那麼老師會較易適應；
二、	先跟老師講解文學教學的好處，取得全體老師的認同，推行時會較順利；
三、	早期要獲得多些支援，包括：減少負責老師的教節，資訊科技組在製作教材上給予支援，圖書館主任多購買文學書籍，配合學生的需要；
四、	老師之間要培養起協作精神，發展共同備課、互相觀課的文化。

「魚戲蓮葉間，魚戲蓮葉東 … … 」這樣有趣的教材共有五十多套，全是老師的心血結晶。

學校檔案
梨木樹天主教小學，創辦於 1975 年，辦學團體為天主教香港教區。學校實施全方位學習計劃，例如進行跨學科課程及專題研習，讓學生跑出課室，進行學習活動；推行多元化閱讀計劃，藉閱讀時段、閱讀小組及獎勵活動，培養學生良好的閱讀習慣及提升他們的語文能力；透過資訊科技及美感教育，提高學生的資訊科技及美感認識及能力。此外，學校極注重德育、公民教育及課外活動，務求學生能在靈、德、智、體、群、美各方面有均衡的發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