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學故事創作

小 時 候 , 看 電 影 時 常 常 問 大 人 ﹕
「 爸 爸 , 誰 是 主 角 ﹖ 」
「 媽 媽 , 這 個 人 是 忠 還 是 奸 ﹖ 」
「 媽 媽 , 究 竟 故 事 的 結 局 怎 麼 樣 ﹖ 」

善 用 書 本 多 媒 體 故 事

我 們 大 概 都 不 記 起 自 己 是 甚 麼 時 候 開 始 會 問 這 類 問 題 , 也 記 不 得 大 人 怎 樣 回 答 , 但 原 來 孩 子 不 知 不 覺 已 累 積 了 不 少 故 事 知 識 。 從 何 而 來 ﹖ 有 的 看 電 影 , 更 多 來 自 電 視 劇 、 動 畫 、 漫 畫 、 聽 來 的 故 事 和 遊 戲 等 等 , 當 然 還 有 些 來 自 書 本 。 孩 子 看 書 雖 然 不 多 , 但 在 日 常 生 活 中 接 觸 到 的 敘 事 類 型 卻 不 少 。
很 多 家 長 、 教 師 不 喜 歡 孩 子 看 漫 畫 、 電 視 , 但 如 能 好 好 利 用 和 引 導 , 其 實 對 發 展 兒 童 的 閱 讀 和 創 作 能 力 有 很 大 幫 助 。

敘 事 類 型 文 本 有 基 本 的 結 構 形 式 和 元 素 , 如 故 事 必 然 具 備 人 物 、 背 景 、 情 節 , 情 節 發 展 通 常 是 按 開 始 、 發 展 、 高 潮 和 結 局 的 模 式 推 進 。 兒 童 透 過 不 同 方 式 接 觸 上 述 的 敘 事 作 品 , 漸 漸 形 成 基 模 , 日 後 再 遇 上 類 似 作 品 時 , 便 會 利 用 已 有 知 識 去 理 解 。 所 以 當 孩 子 懂 得 問 誰 是 主 角 時 , 表 示 他 們 知 道 一 個 故 事 必 定 有 主 角 ﹔ 若 孩 子 問 結 局 怎 樣 , 即 表 示 他 知 道 故 事 會 有 結 局 。 我 們 常 常 認 為 兒 童 沒 有 文 學 知 識 , 或 者 只 是 我 們 並 不 意 識 到 罷 了 。

接 故 事 了 解 故 事 結 構

系 統 地 協 助 學 生 掌 握 故 事 結 構 元 素 , 和 有 意 識 地 運 用 這 些 知 識 閱 讀 和 寫 故 事 , 是 發 展 文 學 能 力 的 好 方 法 。 有 些 教 師 擔 心 , 這 些 理 論 會 否 太 深 和 太 悶 , 扼 殺 了 學 生 的 閱 讀 興 趣 ﹖ 我 雖 然 也 同 意 , 但 不 必 擔 心 , 前 面 提 到 兒 童 是 在 娛 樂 過 程 中 得 到 相 關 的 知 識 , 日 常 生 活 中 其 實 也 有 不 少 遊 戲 適 合 引 導 學 生 掌 握 故 事 結 構 。 相 信 大 家 都 玩 過 「 時 、 地 、 人 、 事 」 或 「 故 事 接 龍 」 吧 。 如 果 結 合 故 事 結 構 的 理 論 , 稍 稍 變 化 遊 戲 , 教 師 可 按 以 下 的 方 法 試 試 ﹕

 
1. 將 學 生 分 為 4 至 5 組 ﹔
2. 教 師 先 開 始 說 故 事 , 帶 出 故 事 的 其 中 一 個 要 素 , 如 人 物 或 地 點 , 例 如 「 從 前 有 一 個 公 主 」 ﹔
3. 學 生 輪 流 接 力 , 必 須 沿 著 原 有 元 素 發 展 ﹔
4. 每 組 說 過 一 次 後 , 教 師 加 入 新 的 元 素 , 如 情 境 , 例 如 「 公 主 住 在 一 個 和 平 、 美 麗 的 地 方 」 ﹔
5. 學 生 輪 流 接 力 , 沿 既 有 元 素 發 展 ﹔
6. 每 組 接 力 一 輪 後 , 教 師 可 視 情 況 決 定 是 否 加 入 其 他 新 元 素 ( 如 問 題 、 解 決 問 題 的 經 過 、 結 局 ) 或 按 原 來 元 素 繼 續 發 展 , 直 至 故 事 結 束 ﹔
7. &學 生 開 始 掌 握 遊 戲 的 玩 法 後 , 教 師 可 退 出 , 讓 學 生 自 行 繼 續 , 但 在 適 當 的 時 機 可 提 出 刺 激 , 引 導 學 生 發 展 故 事 , 例 如 「 公 主 怎 樣 解 決 這 個 問 題 ﹖ 」 。

在 遊 戲 過 程 中 , 教 師 可 用 故 事 流 程 圖 將 他 們 說 的 故 事 記 下 , 事 後 按 圖 說 明 故 事 的 要 素 和 情 節 發 展 的 階 段 。 這 類 活 動 不 單 適 合 在 教 室 中 進 行 , 更 適 合 在 家 中 作 親 子 活 動 , 一 家 幾 口 圍 在 一 起 , 隨 便 找 一 本 故 事 書 開 個 頭 , 便 可 開 始 。 當 然 , 我 們 不 期 望 孩 子 創 出 驚 天 動 地 的 文 學 巨 著 , 但 卻 可 能 是 孩 子 創 作 生 涯 的 一 個 小 開 端 呢 ﹗

努力胡思亂想

著 名 詩 人 葉 維 廉 曾 寫 過 一 首 古 怪 的 詩 , 題 目 叫 《 先 是 一 頭 蠻 牛 亂 撞 》 , 這 首 詩 的 內 容 是 這 樣 的 ﹕

先 是 一 頭 蠻 牛 亂 撞
然 後 是 蠻 牛 撞 入 了 教 堂
不 料 教 堂 建 在 一 條 船 上
而 那 船 啊
搖 搖 盪 盪 在 髮 浪 上
我 們 不 去 想
我 們 不 去 想
因 為 那 頭 髮 啊
是 屬 於 一 個 閉 目 凝 神 的 小 姑 娘

用 香 港 的 日 常 語 言 來 說 , 這 首 詩 實 在 有 點 「 無 厘 頭 」 。 葉 維 廉 究 竟 想 表 達 甚 麼 呢 ﹖ 蠻 牛 撞 進 教 堂 已 有 點 不 尋 常 , 教 堂 建 在 船 上 則 更 是 少 見 , 至 於 船 原 來 在 小 女 孩 的 頭 髮 上 搖 盪 , 那 就 更 是 匪 疑 所 思 , 不 知 其 所 以 然 了 。 除 了 內 容 不 合 理 外 , 這 首 詩 的 主 題 也 不 明 確 , 詩 人 想 寫 甚 麼 ﹖ 整 首 詩 有 甚 麼 意 義 , 有 甚 麼 教 訓 ﹖

想 甚 麼 寫 甚 麼

老 實 說 , 這 首 詩 真 的 沒 有 甚 麼 意 義 與 教 訓 。 詩 人 想 寫 的 就 只 是 我 們 的 聯 想 。 人 的 聯 想 就 是 這 樣 , 沒 一 定 邏 輯 , 隨 意 飄 盪 , 自 由 飛 翔 。 葉 維 廉 說 ﹕ 「 連 環 的 聯 想 ── 一 樣 東 西 很 快 在 腦 子 裏 轉 變 為 另 一 樣 東 西 ── 帶 動 了 這 首 詩 的 活 動 。 你 有 過 這 樣 的 聯 想 嗎 ﹖ 寫 出 來 看 看 。 」 學 生 當 然 有 這 樣 的 經 驗 , 他 們 上 課 造 白 日 夢 時 的 狀 態 與 上 述 的 情  不 是 最 相 近 嗎 ﹖ 人 坐 在 教 室 中 , 靈 魂 卻 隨 著 窗 外 的 白 雲 飛 到 了 天 上 , 白 雲 的 形 狀 隨 風 變 化 , 孩 子 的 想 像 隨 物 賦 形 , 任 意 所 之 , 想 像 連 篇 。 上 課 發 白 日 夢 當 然 不 值 得 鼓 勵 , 但 聯 想 力 是 創 意 的 泉 源 , 創 作 的 動 力 , 常 會 帶 來 意 想 不 到 的 成 果 。 香 港 中 國 語 文 科 的 新 課 程 重 視 提 高 學 生 的 創 意 思 考 能 力 , 這 方 面 的 培 育 不 容 忽 視 。 怎 樣 才 可 以 將 葉 維 廉 的 建 議 在 教 室 中 付 諸 實 踐 ﹖ 以 下 是 一 個 我 常 做 的 小 活 動 。

首 先 隨 意 選 定 一 件 日 常 生 活 或 自 然 界 的 事 物 ( 如 雲 、 山 、 月 亮 ) , 請 學 生 就 這 物 件 作 自 由 聯 想 。 學 生 想 到 甚 麼 便 立 即 記 下 來 , 不 必 理 會 它 是 否 合 理 , 人 家 會 不 會 同 意 ﹔ 記 下 的 可 以 是 單 字 , 也 可 以 是 詞 語 、 短 語 、 句 子 , 想 到 的 愈 多 愈 好 。 1分 鐘 後 停 止 , 然 後 請 學 生 想 想 自 己 最 喜 歡 的 是 哪 幾 個 聯 想 , 試 將 之 寫 成 句 子 ( 如 低 年 級 的 學 生 , 可 以 提 供 這 樣 的 句 式 給 他 參 考 ﹕ 雲 是 …… ) 。

第 2 步 是 引 導 學 生 延 伸 想 像 。 學 生 寫 了 幾 句 後 , 請 他 們 自 選 最 喜 歡 的 一 個 聯 想 , 想 想 如 果 該 物 件 真 的 如 他 們 的 聯 想 一 般 , 那 接 下 去 他 們 可 以 做 甚 麼 ﹖ 例 如 雲 真 的 是 一 隻 小 綿 羊 , 你 猜 牠 會 做 甚 麼 , 或 你 可 以 利 用 牠 來 做 甚 麼 ﹖ 構 思 時 , 從 物 件 的 形 態 、 顏 色 、 動 作 等 不 同 特 點 出 發 都 可 以 。 寫 好 後 , 將 前 後 兩 組 的 聯 想 串 起 來 , 寫 成 幾 句 短 詩 ( 低 年 級 學 生 可 以 參 考 教 科 書 中 童 詩 的 形 式 寫 ) 。 寫 好 後 , 自 己 讀 讀 , 看 看 感 覺 如 何 , 再 讀 給 其 他 同 學 聽 聽 。 教 師 也 可 以 請 幾 個 學 生 朗 讀 他 們 的 作 品 , 大 家 分 享 。 意 猶 未 盡 的 話 , 還 可 以 繼 續 讓 想 像 奔 馳 , 再 寫 下 去 , 或 甚 至 選 幾 個 最 有 興 趣 的 聯 想 , 讓 大 家 一 起 來 進 行 童 詩 接 龍 , 接 力 胡 思 亂 想 。

學 生 覺 有 趣 願 嘗 試

我 曾 經 在 不 同 年 級 運 用 這 種 方 法 指 導 學 生 寫 作 童 詩 , 效 果 都 十 分 不 俗 。 這 不 是 說 學 生 的 作 品 一 定 非 常 出 色 , 但 起 碼 在 過 程 中 學 生 都 覺 得 有 興 趣 , 樂 意 嘗 試 , 而 作 品 也 各 有 特 色 , 發 揮 了 小 孩 子 的 想 像 。 像 右 邊 這 個 一 年 級 小 朋 友 的 作 品 , 圖 文 並 茂 , 簡 單 中 有 童 趣 , 雖 不 是 甚 麼 精 彩 之 作 , 但 不 是 比 平 常 呆 板 的 作 句 好 嗎 ﹖ 所 以 , 讓 蠻 牛 亂 撞 又 可 妨 ﹗

教壞細路?

同 事 謝 家 浩 提 到 日 本 漫 畫 《 多 啦 A 夢 》 中 的 「 功 課 自 動 完 成 機 」 , 其 實 中 國 也 有 類 似 的 作 品 。 台 灣 詩 人 林 武 憲 有 一 首 詩 叫 《 全 自 動 功 課 機 》 , 內 容 是 這 樣 的 ﹕

全 自 動 功 課 機
還 有 甚 麼 比 它 更 神 奇
只 要 作 業 放 進 去
按 一 下 開 關
功 課 再 多 再 難
馬 上 做 得 整 整 齊 齊
哦 , 你 想 試 一 試
沒 問 題 , 沒 問 題
今 天 晚 上 , 請 你 悄 悄 進 來 我 夢 裏

我 曾 以 這 首 詩 作 教 材 , 設 計 一 個 教 學 活 動 , 但 遭 到 老 師 反 對 。 他 們 認 為 這 首 詩 寫 小 孩 子 懶 惰 的 心 理 , 恐 怕 會 教 壞 小 朋 友 。 其 實 這 首 詩 選 自 《 台 灣 國 語 實 驗 教 材 第 四 冊 》 , 是 教 科 書 的 課 文 , 為 甚 麼 台 灣 老 師 這 麼 大 膽 , 不 怕 小 孩 子 學 壞 , 養 成 懶 惰 的 習 慣 ﹖ 回 答 這 個 問 題 前 , 我 想 說 一 個 故 事 ﹕

 

林 曉 平 是 一 個 與 一 般 男 孩 沒 兩 樣 的 乖 孩 子 , 大 家 叫 他 「 小 瓶 子 」 。 他 們 一 家 住 在 河 邊 整 齊 漂 亮 的 小 房 子 中 , 生 活 平 靜 而 愉 快 。 不 過 , 當 爸 媽 都 不 在 家 時 , 家 中 變 得 冷 清 清 的 , 讓 小 瓶 子 覺 得 有 點 難 過 , 於 是 他 決 定 把 房 子 變 成 小 妖 怪 的 房 子 。 他 將 玩 具 全 倒 在 地 上 , 將 爸 媽 的 衣 服 亂 放 , 將 房 子 變 得 和 童 話 書 中 小 妖 怪 的 房 子 一 樣 。 他 的 舉 動 真 的 引 來 了 小 妖 怪 , 更 將 林 曉 平 變 成 了 真 正 的 小 瓶 子 , 兩 人 在 家 中 舉 行 了 一 次 小 小 的 狂 歡 , 讓 茶 杯 在 沙 發 上 翻 觔 斗 、 豎 蜻 蜓 , 還 指 揮 爸 爸 的 黑 鞋 和 媽 媽 的 紅 鞋 打 了 一 架 。

經 過 一 天 的 瘋 狂 後 , 爸 媽 回 到 家 時 , 小 瓶 子 正 趴 在 地 上 看 童 話 書 , 看 上 去 還 是 那 個 乖 孩 子 , 小 房 子 也 恢 復 了 原 貌 。 小 瓶 子 心 想 ﹕ 「 我 喜 歡 做 爸 爸 媽 媽 的 小 瓶 子 , 和 他 們 一 起 住 在 整 潔 可 愛 的 小 房 子 裏 。 不 過 , 你 知 道 , 有 的 時 候 , 我 也 想 …… 」

 

故 事 就 這 樣 結 束 了 , 小 瓶 子 放 縱 了 一 天 , 他 沒 有 得 到 任 何 懲 罰 , 故 事 也 沒 有 教 訓 。 這 樣 的 故 事 適 合 小 學 生 閱 讀 嗎 ﹖ 這 樣 的 故 事 會 不 會 教 壞 孩 子 ﹖ 故 事 的 作 者 呂 麗 娜 顯 然 並 沒 這 樣 想 , 她 在 故 事 後 寫 道 ﹕

「 偶 爾 想 變 壞 是 每 一 個 乖 孩 子 埋 在 心 底 的 一 個 願 望 , 千 萬 別 對 我 否 認 ﹗ 也 沒 甚 麼 大 不 了 , 只 不 過 是 因 為 前 天 和 昨 天 一 個 樣 , 昨 天 又 和 今 天 是 一 個 樣 , 不 用 說 , 明 天 和 今 天 也 會 是 一 個 樣 , 天 天 一 個 樣 實 在 是 沒 意 思 。 所 以 , 我 也 知 道 , 偶 爾 變 變 壞 , 只 是 想 生 活 有 些 不 一 樣 , 真 的 沒 甚 麼 大 不 了 。 另 外 , 我 也 知 道 , 偶 爾 想 變 好 也 是 每 一 個 看 上 去 不 太 乖 的 孩 子 埋 在 心 的 一 個 願 望 。 」

要 對 孩 子 有 信 心

以 上 故 事 出 自 中 國 福 利 出 版 社 的 抱 抱 叢 書 《 小 木 偶 山 米 》 , 篇 名 叫 〈 魔 法 男 孩 小 瓶 子 〉 。 「 抱 抱 叢 書 」 在 2003 年 獲 得 國 內 的 冰 心 兒 童 圖 書 獎 , 我 想 內 地 出 版 界 應 該 不 認 為 這 套 書 教 壞 兒 童 吧 。 承 認 孩 子 有 與 成 人 不 同 的 想 法 , 甚 至 有 偶 爾 越 軌 的 想 法 , 不 等 於 認 同 這 些 行 為 , 也 不 代 表 他 們 會 變 壞 。

呂 麗 娜 提 醒 我 們 要 對 孩 子 有 信 心 , 其 實 , 成 人 也 要 對 自 己 有 信 心 。 了 解 兒 童 的 想 法 , 對 孩 子 的 問 題 、 困 惑 不 隱 瞞 、 不 迴 避 是 負 責 的 做 法 , 只 要 教 師 、 家 長 適 當 輔 導 , 我 們 有 信 心 一 個 勤 力 認 真 的 好 學 生 不 會 因 為 看 了 《 多 啦 A 夢 》 和 林 武 憲 的 詩 便 變 得 懶 惰 , 不 交 功 課 。 相 反 , 如 果 教 科 書 的 課 文 都 像 《 自 動 功 課 機 》 這 樣 生 動 有 趣 、 富 想 像 空 間 , 我 相 信 孩 子 會 因 為 文 章 內 容 有 趣 和 切 合 他 們 的 心 理 而 更 樂 意 學 習 , 像 呂 麗 娜 說 的 , 不 太 乖 的 孩 子 心 底 裏 其 實 也 有 希 望 變 好 的 願 望 呢 。

好 了 , 如 果 孩 子 真 的 希 望 擁 有 一 部 全 自 動 功 課 機 , 你 會 怎 樣 回 應 ﹖ 我 會 說 , 其 實 你 早 已 有 一 部 了 , 性 能 還 不 錯 , 只 是 有 時 你 忘 了 用 它 , 你 知 道 這 部 機 在 哪 裏 嗎 ﹖

向童話故事偷師

卡 夫 卡 和 其 他 的 孩 子 一 樣 , 跟 父 母 一 起 居 住 , 每 天 上 學 讀 書 , 過 著 平 靜 的 生 活 。 這 天 , 他 和 往 常 一 樣 醒 來 準 備 上 學 , 但 當 他 準 備 換 衣 服 時 , 奇 怪 的 事 情 發 生 了 --他 發 現 自 己 變 了 一 隻 超 級 大 甲 蟲 。

熟 悉 西 方 現 代 文 學 的 老 師 一 定 以 為 我 說 的 是 現 代 文 學 大 師 卡 夫 卡 的 名 著 《 變 形 記 》 了 吧 。 不 , 這 不 是 那 本 讀 得 大 家 心 驚 膽 跳 的 經 典 名 著 , 而 是 兒 童 文 學 作 家 勞 倫 斯 寫 的 , 格 林 出 版 社 出 版 的 兒 童 文 學 故 事 《 卡 夫 卡 變 蟲 記 》 。 小 卡 夫 卡 一 夜 變 了 蟲 , 你 想 他 會 怎 麼 辦 ?

更 奇 的 事 情 還 在 後 面 。 卡 夫 卡 走 出 房 間 , 但 大 家 若 無 其 事 的 , 媽 媽 繼 續 看 報 紙 , 爸 爸 繼 續 做 家 務 ( 沒 寫 錯 , 確 是 這 樣 ) , 竟 然 沒 有 人 發 覺 卡 夫 卡 變 了 蟲 。 卡 夫 卡 上 學 去 , 老 師 沒 有 注 意 他 , 他 如 常 上 學 , 如 常 做 功 課 , 一 切 都 沒 有 改 變 , 只 是 他 多 了 幾 條 腿 , 頭 上 多 了 兩 支 像 天 線 的 觸 角 。 如 果 上 述 情 況 發 生 在 你 身 上 , 你 猜 有 甚 麼 事 情 會 發 生 ?

兒 童 文 學 引 發 思 考

向 老 師 介 紹 上 次 提 過 的 教 學 設 計 「 猴 子 還 是 猴 子 」 (刊 於 第 176 期 《 獨 一 無 二 的 猴 耳 朵 》 )後 , 有 不 少 老 師 問 我 哪 裏 可 以 找 到 像 《 猴 子 還 是 猴 子 》 這 類 故 事 書 , 他 們 都 說 找 不 到 適 合 的 故 事 , 很 難 進 行 類 似 的 教 學 活 動 。

我 很 理 解 老 師 們 的 煩 惱 , 但 我 覺 得 書 並 不 像 大 家 說 的 那 麼 難 找 。 近 年 兒 童 文 學 漸 受 重 視 , 香 港 、 台 灣 和 內 地 出 版 的 兒 童 故 事 、 童 話 、 兒 童 小 說 已 不 少 , 大 家 如 果 有 空 到 書 局 或 圖 書 館 逛 逛 , 就 會 發 覺 很 多 像 《 卡 夫 卡 變 蟲 記 》 這 類 既 有 趣 , 又 適 合 引 導 學 生 思 考 的 書 , 所 以 可 用 的 材 料 實 在 不 少 。

我 介 紹 《 卡 夫 卡 變 蟲 記 》 並 不 是 想 建 議 大 家 用 這 本 書 作 教 材 , 只 是 想 大 家 留 意 一 下 這 個 故 事 的 寫 作 方 式 。

這 個 故 事 是 怎 樣 寫 成 的 ? 其 實 很 簡 單 , 大 家 都 會 發 覺 這 是 一 個 原 著 的 兒 童 版 改 寫 , 當 主 角 的 身 分 由 原 來 的 成 年 人 變 為 孩 子 後 , 故 事 的 趣 味 便 出 現 了 。 這 樣 的 故 事 難 寫 嗎 ? 一 點 不 難 , 很 多 學 生 都 嘗 試 過 這 類 故 事 改 寫 。 我 們 懂 得 出 這 類 的 作 文 題 目 , 為 甚 麼 不 可 以 運 用 這 種 策 略 呢 ?

借 故 事 訓 練 解 難 能 力

我 想 要 說 的 是 , 其 實 大 家 不 必 擔 心 找 不 到 適 合 的 故 事 作 教 材 , 因 為 有 趣 的 故 事 俯 拾 皆 是 , 只 要 我 們 能 善 用 教 材 , 靈 活 運 用 教 學 策 略 , 很 多 現 成 的 教 材 都 可 以 進 行 像 「 猴 子 還 是 猴 子 」 那 樣 的 閱 讀 活 動 。 「 猴 子 還 是 猴 子 」 的 設 計 中 用 的 是 創 意 解 難 法 , 解 難 是 兒 童 故 事 中 經 常 出 現 的 題 材 , 大 家 熟 悉 的 三 隻 小 豬 、 小 紅 帽 不 就 是 耳 熟 能 詳 的 例 子 ? 請 孩 子 替 小 豬 、 小 紅 帽 想 想 辦 法 不 就 是 很 好 的 解 難 活 動 嗎 ?

讓 孩 子 改 寫 故 事 結 局

《 卡 夫 卡 變 蟲 記 》 用 的 是 轉 換 身 分 的 方 法 , 將 故 事 中 人 物 的 身 分 轉 換 了 , 戲 劇 性 和 創 意 便 出 來 了 。 你 不 妨 用 其 他 故 事 試 試 , 例 如 : 如 果 灰 姑 娘 變 了 是 男 人 會 發 生 甚 麼 事 ? ( 作 家 巴 里 柯 爾 已 作 了 示 範 , 見 《 灰 王 子 》 一 書 ) 。 時 空 改 變 是 另 一 種 常 用 的 技 巧 , 試 想 想 愚 公 跑 到 香 港 來 提 出 要 移 山 , 你 猜 他 會 有 甚 麼 遭 遇 ? 誰 是 現 代 的 智 叟 呢 ? 他 們 會 有 甚 麼 下 場 ? 角 色 代 入 更 是 大 家 都 十 分 熟 悉 的 了 。 試 代 入 《 國 王 的 新 衣 》 中 小 孩 父 母 的 身 分 來 說 這 個 故 事 , 你 猜 結 局 會 怎 樣 ?

多 發 掘 新 的 教 材 是 需 要 的 , 但 好 好 利 用 現 有 的 材 料 同 樣 重 要 , 如 果 能 善 用 教 材 , 那 就 不 愁 沒 材 料 了 。

噢 , 我 好 像 還 沒 有 告 訴 大 家 小 卡 夫 卡 的 結 局 怎 麼 樣 。 不 過 , 懸 空 留 白 是 另 一 個 引 導 學 生 思 考 的 策 略 , 所 以 結 局 還 是 留 待 大 家 想 好 了 。

卡 夫 卡 變 蟲 記
書 名 : 《 卡 夫 卡 變 蟲 記 》
作 者 : 勞 倫 斯 著 、 戴 爾 飛 繪
譯 者 : 郭 雪 貞 譯
出 版 : 格 林 文 化 事 業 股 份 有 限 公 司
出 版 年 份 : 2000

獨一無二的猴耳朵

小 猴 子 住 在 南 方 的 小 島 上 , 島 上 有 美 麗 的 沙 灘 、 茂 密 的 樹 林 和 一 群 要 好 的 朋 友 。 小 猴 子 每 天 早 上 起 來 , 吃 過 早 餐 便 和 朋 友 一 起 玩 耍 , 到 了 晚 上 便 上  睡 覺 , 日 子 過 得 平 靜 而 快 樂 。 直 至 有 一 天 , 一 件 麻 煩 的 事 情 破 壞 了 他 平 靜 的 生 活 。

那 天 小 猴 子 在 沙 灘 上 玩 耍 , 一 隻 螃 蟹 拑 著 他 的 耳 朵 不 放 。 小 猴 子 無 法 弄 掉 螃 蟹 , 他 想 到 自 己 變 成 了 「 螃 蟹 耳 猴 子 」 的 各 種 模 樣 , 心 中 開 始 有 點 憂 慮 。 他 心 中 想 : 「 我 討 厭 只 有 我 一 個 人 變 成 螃 蟹 耳 猴 子 。 」

與 其 弄 走 螃 蟹      不 如 眾 猴 似 我

以 上 是 日 本 作 家 伊 東 寬 寫 的 《 猴 子 還 是 猴 子 》 的 一 個 片 段 。 在 一 次 閱 讀 活 動 中 , 我 向 一 班 二 年 級 的 學 生 和 教 師 講 這 個 故 事 。 談 到 上 述 部 分 時 , 我 停 下 來 請 聽 眾 猜 猜 小 猴 子 會 怎 麼 辦 。 答 案 有 很 多 , 包 括 : 小 猴 子 會 用 力 將 螃 蟹 扯 下 來 、 小 猴 子 會 跳 進 水 中 讓 螃 蟹 自 動 游 走 、 小 猴 子 可 以 請 求 螃 蟹 放 過 他 、 應 該 請 螃 蟹 的 父 母 來 幫 忙 、 甚 至 有 人 認 為 應 該 剪 掉 螃 蟹 的 鉗 。 以 上 的 說 法 都 著 重 怎 樣 使 螃 蟹 放 開 猴 子 , 但 有 小 部 分 人 的 答 案 卻 不 同 , 其 中 一 個 小 胖 子 的 答 案 尤 其 使 我 印 象 深 刻 。

小 胖 子 在 我 提 出 問 題 後 立 即 便 舉 手 說 : 「 他 可 以 捉 很 多 螃 蟹 夾 到 其 他 猴 子 的 耳 朵 上 ! 」 小 胖 子 不 打 算 要 螃 蟹 放 開 猴 子 , 反 而 提 出 將 其 他 猴 子 也 變 成 螃 蟹 耳 猴 子 。 他 的 想 法 既 俏 皮 又 富 創 意 , 大 家 都 覺 得 有 趣 極 了 , 而 令 大 家 更 驚 訝 的 是 ── 他 竟 然 猜 對 了 , 書 中 的 小 猴 子 正 是 這 樣 做 。

多 讓 兒 童 抒 發 意 見

我 曾 向 不 少 家 長 和 教 師 講 這 個 故 事 , 也 提 出 同 樣 的 問 題 。 他 們 的 想 法 同 樣 多 著 重 怎 樣 甩 掉 螃 蟹 , 很 少 從 其 他 角 度 想 。 為 什 麼 成 年 人 猜 不 到 猴 子 的 想 法 ( 作 者 的 想 法 ) 而 小 孩 子 可 以 猜 中 ? 其 實 關 鍵 在 大 家 怎 樣 理 解 小 猴 子 的 話 。 對 前 述 的 小 胖 子 來 說 , 小 猴 子 說 話 的 重 點 在 「 只 有 我 一 個 人 」 。 那 即 是 說 , 變 成 螃 蟹 耳 猴 子 不 是 問 題 , 但 只 有 我 一 個 變 成 螃 蟹 耳 猴 子 便 不 妥 了 。 這 不 正 是 現 實 生 活 中 , 很 多 小 朋 友 的 想 法 嗎 ( 大 家 都 不 穿 校 褸 , 只 有 我 穿 會 給 人 笑 ) ? 成 年 人 由 於 受 已 有 觀 念 、 經 驗 影 響 , 所 以 他 們 反 而 不 能 掌 握 小 猴 子 的 想 法 。

這 個 故 事 對 我 的 教 訓 是 : 不 要 小 看 孩 子 , 小 朋 友 的 想 法 可 能 比 我 們 更 好 ; 其 次 , 不 要 急 於 代 孩 子 理 解 故 事 。 我 們 的 閱 讀 教 學 習 慣 由 教 師 主 導 , 由 教 師 講 解 、 分 析 作 品 , 告 訴 學 生 文 章 的 內 容 、 作 法 和 意 義 。 在 這 種 情 況 下 , 教 師 的 理 解 代 替 了 學 生 的 理 解 , 學 生 不 用 思 考 , 不 必 表 達 個 人 的 想 法 , 只 是 接 受 教 師 的 解 說 。 但 這 樣 的 理 解 是 真 正 的 理 解 嗎 ? 教 師 的 理 解 一 定 對 嗎 ?

還 學 生 閱 讀 理 解 責 任

在 兒 童 文 學 教 學 中 , 學 生 比 成 人 更 接 近 作 品 的 世 界 , 多 讓 兒 童 抒 發 意 見 、 感 受 , 相 信 比 由 教 師 從 成 年 人 的 角 度 、 理 性 地 分 析 作 品 更 能 達 到 新 課 程 培 養 學 生 閱 讀 興 趣 、 習 慣 和 審 美 情 趣 的 目 標 。 新 課 程 快 要 實 施 了 , 我 想 我 們 有 必 要 改 變 以 往 的 教 法 , 將 閱 讀 理 解 的 責 任 交 還 給 學 生 。

 
六位《啟思語文新天地》的作者輪流執筆,談談中文老師可如何帶領學生投入中國語文的世界,或為老師提供解決教學困難的方法,與老師並肩走過教學的難關。

鳴謝:《明報‧教得樂》
(「教你教中文」系列由啟思出版社策劃)